花落的聲音

天氣漸漸回暖，朵朵玉蘭展開了閉了很久的心扉，可門前開了整整一個冬天的山茶花卻漸漸敗了，原本玉帛般雍容細膩的媚紅色花瓣變得干澀枯黃，一陣小小的風都能讓脆弱的它們整個脫落，掀翻在泛著綠意的草地上，在一片春光的映襯莫名得透出一絲不協調的悲涼。大概也是覺察到這一點了吧，清潔工很快將落下的花兒掃進了垃圾箱里，與那些在瑣碎的生活中浸泡得發脹的果皮紙屑堆在一起。

我是在那個煙雨蒙蒙的早晨聽到它們最后的挽歌的。

那天，我無奈地拎著一把傘，正欲關門，忽然聽到“噗”的一聲。聲音不大，正好傳進我的耳朵。我下意識循聲覓去，卻見潮濕的草地上又多了一朵落紅。我向四周看去，清潔工還沒來得及將它收拾進垃圾箱中，便走近草地。剛剛斷裂的花蒂上還帶著樹汁的清香。我小心地翻過花朵，略顯蒼白的花瓣淋著春雨，竟有一種病態的美感，仿佛是那個被喚作“顰兒”的少女，在命運的終點探出臉來，緊抿著的嘴唇輕輕顫動，杏眼里流露出一種不羈的情愫。我愣了愣，站起身，卻又聽到一聲花落的聲音。這次因為離得近，“噗”的輕音顯得格外清晰，讓我剛剛邁出的腳步不由自主地縮了回來。

“又一朵花落了嗎？”我喃喃道。回想起那倔強卻無奈的聲音，心中更是平添一番惆悵。花，落了。雖知命運本是如此，但仍是那么努力地在凜冽的寒風中綻開它們的笑容。可那流連在萬紫千紅的春花里的人們，又何曾聽到，它們最后的嘆息呢？那是不甘，那是不屈，那也是一聲淡淡的“足矣”。是啊，只要你開過，證明過你的美麗，那么無論結局是喜是悲，是好是壞，都應該柔化在這一聲“足矣”之中了吧。

我撐開了傘，默默地注視著那些落花在雨中慢慢褪去生機，變得冰涼，然后，融入身下剛剛經過雨水滋潤的泥土中。沒關系，“足矣。”

記得樸樹有一首歌，歌名叫做《那些花兒》：“她們已經被風帶走，散落在天涯。”那是花落的聲音，也是花的生命中最美的一瞬。

林丹丹